導(dǎo)語:古詩說:遍身羅綺者，不是養(yǎng)蠶人。其實歷來如此，否則一定是天下大同，我在斯里蘭卡山里見到的那些“地里刨石”的人也該個個滿身珠寶了。

閃亮的寶石

本來珠寶就是一種裝飾品，喜歡什么，買得起什么就戴什么好了。可惜在等值于太多財富的這些東西面前，人心總是蠢蠢欲動，所以才會有塞拉利昂的“血鉆”。幸運的是，在身經(jīng)亞洲持續(xù)最長內(nèi)戰(zhàn)的斯里蘭卡，雖然這個國家90%的國土都分布著出產(chǎn)寶石的母巖(前寒武紀(jì)高度結(jié)晶的變質(zhì)巖)，但在猛虎組織的老巢——北部的賈夫納半島，還好，沒有寶石礦。

寶石如白菜

因而，正如平靜的茶山和海灘一樣，斯里蘭卡的寶石也與動蕩和血腥無干。因為寶石分布廣泛，到處都可以碰碰運氣。在位于首都科倫坡東南64公里的崇山峻嶺之中的拉特納普勒(在僧加羅語Ratnapura中，“拉特”是“寶石”的意思，“普勒”就是“城市”，合起來就是“寶石城”)，我們一下車就吃了一驚——許多只手競相伸到你面前，手中攤開的紙包里，全是五顏六色、經(jīng)過粗加工的寶石。這些寶石一般只有一兩克拉，但要知道，對這些赤足的小販，求的也就是幾十塊錢的生意。

斯里蘭卡的寶石開采距今已有2500多年歷史。含有寶石的母巖被流水沖刷帶走，將寶石混雜在泥沙、礫石和黏土中，散布在河床、濕地、農(nóng)田或山腳下，通常深度在1.5 米到18米之間。采寶的方式也大致分為三種，巖壁開采大都在山區(qū)，開采出來的寶石顆粒較大，但難度較高；掘井和河川開采普遍得多，但經(jīng)過河流長時間運送，寶石尺寸較小。

見寶如見神

在拉特納普勒一分為二的卡魯河的古河床孕育了這個國家三分之一的寶石，也使它成為亞洲最大的寶石礦區(qū)。目前被紐約自然歷史博物館獨占的世界最大藍寶石、重達563克拉的“印度之星”(Star of India)就來自這里。80年代初，這里還出產(chǎn)過一顆362克拉的世界第三大藍寶石“斯里蘭卡之星”，作為國寶，收藏在科倫坡國家博物館里。

既然是天賜之物，自然有造化弄人之苦。雖然拉特納普勒街頭到處都是頭上戴著或手里拿著鑒寶的聚光筒的人，但真正的精品寶石還是難得一見。據(jù)當(dāng)?shù)厝苏f，有的人挖了三年一無所獲，有的人第一個月就挖到了價值1萬美元的貨色。正因為采挖寶石的收成完全無法預(yù)料，每個礦點都有神龕，礦主們正式開挖之前都要到寺廟里焚香禱告，每個工人下井前也要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就連篩礦砂的日子也要挑選“吉日”。

關(guān)于尋寶，當(dāng)?shù)剡€有一個不知真?zhèn)蔚亩巫?有一天，一位珠寶商在鄉(xiāng)下看見一個在河中沐浴的女子用石擦背，一時目不轉(zhuǎn)睛。繼而不顧責(zé)罵，提出愿以重金買下對方擦背用的這塊石頭。幾番討價還價，直到135美元方才成交。這塊石頭加工出的藍寶石價值16000美元。

更真實的故事其實遠比這個段子驚人。1997年，一個14歲的小女孩跟父親到礦坑幫忙，無意中挖到一顆850克拉的藍寶石，經(jīng)鑒定市價2億美元。這個國家的愛國主義體現(xiàn)得貨真價實——女孩將這顆寶石捐給了國家博物館，為此還受到總統(tǒng)召見。

地里刨食和店里淘寶

實際上斯里蘭卡的寶石資源不可能永遠保持旺盛之勢，近幾年政府已經(jīng)對一些河流進行階段管制，禁止大型機械開采。從土地主人、投資人、機械提供商到礦工，采到的寶石對他們而言只是一種產(chǎn)品，他們所期待的無非是合伙公司最后的分成，其中地主可以獲得20%。

隨著近幾年來的大規(guī)模開采和出口，斯里蘭卡的寶石資源也在消耗。到2008年底，上等藍寶石的價格已經(jīng)從年初的每克拉400美元左右漲到500美元以上。這甚至已經(jīng)造成質(zhì)量較低的馬達加斯加藍寶石在斯里蘭卡加工后，被冒充當(dāng)?shù)厮{寶石出口。

開采示意圖

從科倫坡通往拉特納普勒的4號公路沿線，遠處是連綿的群山，河邊的椰林、芭蕉林和稻田里，隨處可見采寶石的低矮小草棚。礦工們的開采手段與兩千年前別無二致:一口兩米見方的豎井要穿過表土層、黑土層、腐殖土層和沙泥層等五個土層，才能到達含有寶石的砂礫層。然后開始向四周開挖，豎井和隧道的支護唯有木頭和竹竿。礦工從隧道中挖出的礫石裝入筐子，用轆轤運到地面后進行清洗、過濾和分選。唯一現(xiàn)代的進步是抽水從人工變成了柴油機驅(qū)動的水泵。地面與數(shù)十米深的地下交流的渠道，也不過是一根細長的管子。因為礦砂是每個月?lián)袢辗诌x，堆放的地方一般都畫著一個骷髏頭，嚇阻擅入者。

我好奇地問一個只有十幾歲的礦工，他們怎么知道哪里寶石多些，他只是笑笑，做了一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每年，斯里蘭卡有4萬個左右的寶石礦井，在旺季它是15萬人的飯碗。對這些每天從上午9點工作到下午5點的礦工而言，這只不過是另一種“地里刨食”而已。

然而，在拉特納普勒的國立博物館，以及大一點的寶石店的寶石博物館里，面對大把的藍寶石、紅寶石、貓眼石、星光石、亞歷山大變色石、月亮石……，普通買主不得不陷入忐忑不安的價格心理戰(zhàn)。熱情的店員們操著不太好懂的僧伽羅式英語只管推薦，但要問明白“好在哪里”幾乎不可能。據(jù)說比較大的藍寶石如果成色好，可以賣到近3萬美元，但一旦有雜質(zhì)，就只值2500美元。現(xiàn)在采用人工注入色彩的寶石幾乎可以亂真，一般儀器也不易查出來，兩者價格卻幾乎相差20倍。實際上，眼花繚亂之中，普通買主靠的只能是較大的寶石公司的信譽和大幅砍價到標(biāo)價的三分之一后的踏實。至于國際承認的質(zhì)量保證書，那要買3克拉以上的藍寶石才有，如果你只敢買3克拉以下的，就只有店家自己給你出具保證書了。是相信這張保證書，還是相信相信在產(chǎn)地買怎么也比國內(nèi)便宜，都是一回事——雖然不可能買得徹底放心，但錯了也花錢不多，如果是真的，那肯定是比國內(nèi)便宜了。